不远处，一个身影半埋在雪中，只露出半边苍白的脸——霍去病！
林夏踉跄着跑过去，将他从雪中拖出。霍去病已经奄奄一息，嘴唇冻得发紫，但手中仍紧握着那块失去光泽的镜片。
"将军！醒醒！"林夏拍打他的脸颊。
霍去病微微睁开眼，目光涣散："林...姑娘？这是...阴间吗？"
"不，我们还活着。"林夏脱下外袍裹住他，"能站起来吗？"
在林夏的搀扶下，霍去病勉强站起，却因虚弱再次跌倒。他的呼吸越来越弱："我...看见了很多...奇怪的景象..."
"别说话，保存体力。"林夏焦急地环顾四周，荒原上没有任何可以躲避风雪的地方。
霍去病突然抓住她的手："那些...都是真的吗？未来...大汉..."
林夏不知如何回答。现代林夏的话在她脑海中回荡：霍去病必须回到原来的时间点...这是唯一平衡历史的方法...
但看着眼前这个为和平付出一切的年轻将军，她怎能亲手送他去死？
"我看见了...自己死在漠北..."霍去病苦笑道，"那就是...我的命数吗？"
林夏的眼泪落在雪地上，结成细小的冰晶："不...我们可以改变..."
霍去病摇摇头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雪地上洒落点点猩红："我明白了...为什么每次使用宝镜...我都会更虚弱...它在修正错误..."
他艰难地举起那块镜片，递给林夏："拿着...去找沈兄...完成...你们的使命..."
林夏接过镜片，两块碎片在她掌心相触，发出微弱的光芒。光芒中浮现出一幅画面：沈墨被一群士兵围困在一座山谷中，轩辕剑的光芒正在减弱...
"沈墨有危险！"林夏惊呼。
霍去病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她："去...救他...别管我了..."
"我不能丢下你！"
"这是...命令..."霍去病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，那是骠骑将军不容置疑的目光，"大汉...需要你们...活下去..."
林夏泪流满面，却知道他说得对。她将两块镜片合在一起，光芒更盛，显示出沈墨的精确位置——距离这里约二十里的山谷。
"坚持住，将军。"她脱下最后一件外衣盖在霍去病身上，"我会带援兵回来！"
霍去病微微点头，嘴角泛起一丝释然的微笑："告诉...陛下...臣...尽力了..."
林夏最后看了他一眼，转身冲向风雪深处。每跑一步，心就像被撕裂一次。她知道，这一别，可能就是永诀。
暴风雪越来越猛。林夏的四肢已经失去知觉，仅靠意志力向前挪动。两块镜片在怀中发出微弱的热量，维持着她的生命体征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她终于跌跌撞撞地来到一处山谷入口。打斗声从里面传来，间或夹杂着剑刃相击的铮鸣。
林夏趴在一块岩石后窥视。谷中，沈墨被数十名秦军装束的士兵包围，轩辕剑的光芒确实比平时暗淡许多。更令人震惊的是，士兵们身后站着一个黑袍人——正是那个在汉宫出现过的神秘方士！
"放弃抵抗吧。"方士的声音阴冷刺骨，"时空修正不可阻挡。"
沈墨冷笑："你们所谓的修正，就是屠杀无辜？"
"必要之恶。"方士举起手中的骨杖，"霍去病必须死在元狩六年，太子刘据必须死于巫蛊之祸，这是历史的关键节点！"
"放屁！"沈墨怒吼，"历史可以被改变！我们已经证明了这点！"
方士摇头："你们造成的扰动已经引发时空风暴。看——"
他挥动骨杖，空中出现一个扭曲的漩涡，里面闪现出长安城的景象：建筑崩塌，百姓奔逃，天空中出现巨大的裂缝...
"这就是过度干预的结果。"方士厉声道，"现在，交出你的镜片！"
沈墨握紧轩辕剑："做梦！"
方士一挥手，士兵们一拥而上。沈墨虽剑法高超，但寡不敌众，很快落入下风。一名士兵的长矛眼看就要刺穿他的后背——
"沈墨！"林夏尖叫一声，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。
两块镜片在她手中爆发出刺目的光芒，照亮了整个山谷。士兵们被强光所慑，纷纷后退。方士却大笑起来："终于齐了！"
他猛地扯开黑袍，露出胸前挂着的一块镜片——第三块昆仑镜碎片！
三块碎片同时发光，彼此呼应。空气中出现无数细小的闪电，将所有人笼罩其中。林夏感到天旋地转，却仍拼命向沈墨爬去。
"林夏！"沈墨挣扎着伸出手。
就在两人的指尖即将相触的瞬间，整个山谷被一道白光吞噬...
白光消散后，林夏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军营外。夕阳西下，将帐篷染成血色。远处传来士兵操练的呼喝声，却带着说不出的疲惫。
"这是哪里..."她环顾四周，怀中的昆仑镜碎片已经合为一体，只留下一道细微的裂痕。镜面微微发烫，显示这里仍是汉武帝时期，但时间似乎倒流了——是元狩六年的秋天，历史上霍去病死去的那个时间点。
"沈墨？"林夏低声呼唤，却没有回应。她似乎独自被传送到了这里。
军营门口的守卫发现了她，立刻挺矛喝问："何人擅闯军营！"
林夏正欲解释，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营内传出："让她进来。"
守卫立刻让开。林夏循声望去，只见一个年轻军官站在主帐外——竟是李勇！只是这个李勇看起来比他们认识的那个要年轻许多，脸上还没有那道狰狞的伤疤。
"林姑娘，"李勇行礼道，"将军等你多时了。"
"将军？霍去病？"林夏心头一紧，跟着李勇进入大帐。
帐内药味浓郁，烛光昏暗。霍去病半卧在榻上，面色苍白如纸，双颊凹陷，唯有眼睛依然明亮如星。看到林夏，他虚弱地笑了笑："你来了..."
林夏的眼泪夺眶而出。历史上霍去病就是在这一年病逝，年仅二十三岁。而现在，她亲眼目睹了英雄末路的凄凉。
"将军，你的病..."
"无妨。"霍去病摆摆手，示意李勇退下，"林姑娘，我时间不多了，有些事必须告诉你。"
他艰难地坐起身，从枕下取出一卷竹简："这是我的作战心得，从河西走廊到漠北之战的全部经验。请转交给陛下..."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，帕子上满是鲜血。
林夏接过竹简，入手沉重："将军为何不亲自..."
"我知道自己的命数。"霍去病平静地说，"从得到那块镜片开始，我就看到了许多...包括我的死亡。"
林夏震惊地看着他。霍去病继续道："边关那次，你们救了我，改变了历史。但后来我明白了，有些改变会带来更大的灾难..."
"不！"林夏激动地抓住他的手，"我们可以再试一次！现在三块镜片已经合一，力量更强了！我们一定能——"
"林姑娘，"霍去病轻声打断她，"我看见了。如果没有我的死，卫青舅父会独揽大权，太子殿下仍难逃厄运...而有了这十年喘息之机，匈奴终将臣服，边境终得安宁。"
林夏泪如雨下："这不公平...你为和平付出了一切..."
霍去病却笑了："正因如此，我更该坚持到底。一个将军最好的结局，不就是马革裹尸还吗？"他指向帐外，"我的将士们需要这个结局，需要知道他们的牺牲有意义。"
帐外传来士兵们低沉的歌声，是边关将士思乡的曲调。林夏突然明白了霍去病的选择——他不仅要成全历史，更要成全那些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们的信念。
"沈墨呢？"她哽咽着问。
霍去病摇头："我不知道。镜片带你来此，想必有其深意。"他艰难地喘了口气，"林姑娘，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..."
林夏凑近倾听。
"告诉我...未来的大汉...真的繁荣昌盛了吗？"
林夏想起现代的历史教科书，点点头："丝绸之路延续千年，长安成为世界中心。汉文化传播四方，后世都以'汉人'自称..."
霍去病眼中泛起欣慰的泪光："那就够了。"他缓缓闭上眼睛，"我累了..."
林夏紧握他的手，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。就在这时，昆仑镜突然从她怀中飞出，悬浮在霍去病上方，投射出一幅奇异的画面——
一条从未在历史上出现过的轨迹：霍去病康复后隐退山林，将军事才能传授给年轻将领；汉军采用他的战术却不再穷兵黩武；匈奴因敬畏而主动求和；太子刘据顺利继位，开创盛世...
"第三条路..."林夏喃喃自语。这既不是原始历史，也不是他们干预后的历史，而是一种全新的可能性。
霍去病也看到了这幅景象，眼中闪过一丝向往，随即又恢复平静："很美...但太脆弱了。战争与和平的平衡...需要牺牲来维系..."
昆仑镜的光芒渐渐暗淡，画面消失了。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李勇慌张跑进来："将军！斥候来报，匈奴残部正在集结，可能要偷袭！"
霍去病突然坐直身体，眼中迸发出最后的光彩："扶我起来...披甲..."
"将军！您的身体..."李勇急道。
"执行命令！"霍去病厉声道，随即又缓和语气，"最后一次。"
李勇含泪为他披上战甲。霍去病转向林夏："请回避一下。一个将军...应当体面地离去。"
林夏明白他的意思，强忍悲痛退出大帐。夜幕已经降临，军营里一片忙碌。士兵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将军已病入膏肓，只当是一次寻常的出征准备。
片刻后，帐帘掀起。霍去病一身戎装，腰佩长剑，在亲兵搀扶下走了出来。烛光中，他的身影挺拔如松，丝毫看不出病容。
"将士们！"他的声音虽弱却坚定，"匈奴不灭，何以家为？今夜，随我出塞！"
士兵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。林夏站在阴影处，看着霍去病被扶上战马，率领部队缓缓出营。就在队伍即将消失在夜色中时，霍去病最后回头看了她一眼，微微点头。
那是诀别的示意。
林夏再也忍不住，跪倒在地失声痛哭。怀中的昆仑镜微微发烫，似乎在安慰她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李勇回来了，眼中含泪："将军...走了。在马上...很安详。"
林夏木然地接过李勇递来的玉佩——霍去病的遗物，上面刻着"匈奴未灭，何以家为"八个字。
"他最后说了什么？"
李勇哽咽道："将军说...告诉林姑娘...历史自有其重量...不要为他悲伤..."
黎明时分，林夏独自站在军营外的高岗上，望着远方泛白的地平线。霍去病的遗体已被安置在灵车上，即将运回长安。历史上，汉武帝将为这位年轻将领举行盛大的葬礼，并为他修建了形似祁连山的陵墓。
手中的昆仑镜突然震动起来。林夏低头看去，镜中浮现出沈墨的身影——他正在一处陌生的宫殿中，与一个身着黑袍的年轻男子对峙。那男子背对画面，但腰间佩剑与沈墨的轩辕剑产生了奇异的共鸣。
"沈墨..."林夏轻抚镜面，突然意识到那是秦朝宫殿，而黑袍男子很可能是年轻的秦始皇！
镜面又是一闪，显示出第三幅画面：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站在时空裂隙前，手中捧着一本发光的竹简。当那人转身时，面具突然掉落，露出的竟是老年李勇的面容！
"这到底..."林夏困惑不已。就在这时，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"林姑娘。"是李勇，他手里捧着一个木匣，"将军生前嘱咐，若他...有不测，将此物交予你。"
